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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城筆下構成弧線的四個意象,和陸志韋筆下「各自」構成「波瀾」的兩個意象,是可以類比的。這裡都用單純的目光把複雜的世相進行了抽象化的概括、疊加,使之變得格外純淨和簡潔。其中有特寫鏡頭的精緻,也有廣角平推的遼闊。
漢俳即漢式俳句,是中國詩人在同日本俳句詩人文學互動中產生的一種新的詩體。參考日本俳句十七音「五七五」的形式,加上韻腳,形成一種三行十七字的短詩,近似絕句、小令或民歌。它短小凝練,可文可白,便於寫景抒情,可淺可深,可吟可誦,在上世紀80年代中日文化交流中受到中國詩人們重視,日益繁榮發展起來。1982年日本百科全書收入漢俳一詞,所用詩例是林林先生1981年在日本京都平安神宮觀賞櫻花時所做的作品:「花色滿天春,但願剪得一片雲,裁作錦衣裙。”
中國詩壇之後,也有詩人依然不拘於這一形式,重新回歸五四時期小詩的體式建構,同樣創作了不少可圈可點的作品。例如海子1987年寫的《漢俳》就不僅突破了句型和韻律的限制,而且連行數也進行了大膽增刪,其中有的是三行,有的是兩行,有的僅有一行,比如:
打麥黃昏,老年打麥者
在梨子樹下
晚霞常駐
風吹
茫茫水面上天鵝村莊神奇的門窗合上
海子的作品清深幽重,妙筆生花。從格律化重新回歸散文化,為詩壇留下俳句漢化過程中的另一個獨具個性的呈現方式。
學者多認為“漢俳是20世紀80年代產生的一種新詩體”,《詩刊》1981年第6期以《漢俳試作》為題發表趙樸初、林林、袁鷹三位詩人作品時,也在編者按中特意說明:“這裡發表的一組漢俳,是一種嘗試,一個開端”,以上表述,都是在沒有發現陸志韋先生(或者還有其他詩人)在上世紀30年代俳句實踐的基礎上立論的。而《早春戲為俳句》的重新出現,則將中國詩人的俳句探索上推了近50年。
出版的《中國新文學大系·詩集》導言》中就曾說過:「第一個有意實驗種種體制,想創新格律的,是陸志韋氏……這種努力其實值得欽敬,他的詩也別有一種清淡風味;但也許時候不好吧,卻被人忽略過去。”其實,除了他本人在上世紀30年代就差點兒“被人忽略過去”,他的詩集《申酉小唱》也差點兒成為新詩史上的「失蹤者」——1992年版《民國時期總書目》(書目文獻出版社)就沒有收入此書的相關信息,連2004年出版的他的個人傳記中也認為《申酉小唱》「因未出版而難睹真容」。另據陳子善先生考證並在《簽名本叢考》(海豚出版社,2017年7月)披露,《申酉小唱》不僅當年確實出版了,而且季羨慕林先生1933年10月16日還在天津《大公報》寫過評介文章。只不過因為詩集是自印的,印數較少,所以至今存世不多。萬幸這本《申酉小唱》傳了下來,尤其令人傾心的是還保存了《早春戲為俳句》,讓今人得見陸先生為漢語俳句創造的「早春」風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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